由于华阳至端公坝正在修路,给一类森林调查工作增加了困难。一方面走路的距离越来越远;另一方面是如果摩托车不能从修路的路段抬出来,这会使以后的调查工作因缺乏车辆的支持导致无法开展。因此,调查组决定,当晚做好转抄资料、砸好树牌等准备工作,明天六点钟起床、六点半吃饭、七点钟上山,把一个最远的调查点先做了,给以后的调查工作争取较为宽松的条件。
说起这个界树梁一类森林调查固定样地,还有一个小故事。一九七八年陕西省设置国家一类森林调查固定样地,到了一九八九年,长青林业局调查队员历经千辛万苦也没有找到它,经与陕西省一类森林连续清查领导小组上报,同意在地图上的控制点上从新设置一个近似的固定样地。这个样地,四周都是原始森林,无路可通达,本来位于茅坪地界,但是,从茅坪去既远又无小道,并且沿线山高坡陡、荆棘遍布,实在无法,只有选择一条较远的柏杨坪进入路线。
华阳夏季的清晨,山上的风还是很凉的,如果你坐在每小时二三十公里行驶的摩托车上,那就很冻人了。早晨的风、森林异常清新,有许多说不清的味道混合在其中,多种花香、草香、竹香,甚至还混合了河水的味道,那是不同的味道,看你走在那一段,有时甜的味道占上风,有时草的味道较浓,森林是养眼的,看起来特别舒服。
大型调查活动,考验的不仅是某一方面的知识与技能,它是一个单位综合素质的一次大检阅,一次大交流,一次大提高。这次的一类调查,就显示出了一项活动的组织、培训、业务技能、后勤保障的总体情况。举一个小的例子:但就这个五辆摩托车行进在废弃的林区便道上,就是一个很大的考验,前文已经略有介绍,坑坑洼洼、狭窄、竹林走廊、荆棘满路、弯道多,上面还有树梢、竹叶遮挡,前进的每一步都充满危险,更不要说前方突然出现一头野猪、羚牛什么的,更会增加一份惊险,这些困难,调查队员之所以不放在心上,可以说是艺高人胆大。为什么这么说呢?因为这些调查队员,几年如一日在这些地区巡护、监测、调查,这里的一草一木、山山水水都很熟悉,能够在只有一条三十厘米的摩托车车痕上行进。
柏杨坪河的上游是桦树坪,顾名思义就是桦树较多了;中游是上柏杨坪,就是今天调查的行走路线;下游叫柏杨坪,就是上文里说到的一个调查点。上柏杨坪是羚牛、金丝猴、林麝、豪猪等多种动物的良好栖息地,同时也是一个红叶植物最多的地区。
柏杨坪巡护片区是长青保护区的核心区,由于林区公路、便道从一九九五年已经废弃,很少车辆和人员活动,给野生动物的生息繁衍提供了良好的条件,野生动物种群密度较大。假如你在保护区巡护人员的陪同下进行科学考察研究,就会见到夫妻群、家庭群、家族群、大群和争夺羚牛领导权失败的独牛。大群的羚牛最温和,组织分工也很明确。一九九六年四月我在桦树坪做生境恢复调查设计时,就见到一个由十七只羚牛组成的羚牛群。八只雄性成年羚牛在山脊的周围组成一个很规则的圆圈,负责警戒保卫工作;羚牛头领站在山脊的一个小平台巴山冷杉树下,其余的雌性成体、两岁左右的亚成体、当年出生的幼体羚牛在平台上戏耍。我悄悄接近它们,被放哨的羚牛发现,它们很有规则地包围着幼体羚牛转移,由于我也不想干扰它们,没有追赶,只是观察一下它们的行为,羚牛也不怎么惊慌,慢慢移动而去。这当然是针对羚牛群而言,对于我,则又不同,在那么陡、竹林密布、乱石穿空的地方,人行走起来已十分困难,羚牛能逍遥自在地行走,这已不是人能所及的本领。
柏杨坪河与大坪河之间有一条大梁,有几十公里长。一群金丝猴就活动在这条梁的两边。季节不同,它们迁移的路线也不一样,有时野果(猕猴桃、板栗、草莓等)成熟的季节,它们会下到地面取食,有时会偏离大梁,到林区便道附近活动,这时,巡护员易于见到它们。我们巡护队员都养成了一种习惯,发现金丝猴,赶快躲起来观察它们的行为,看它们爬树、戏耍、吃食、理毛等。因为金丝猴异常机灵、警觉、敏捷,很多次,我们发现金丝猴的同时金丝猴也发现了我们,这时,金丝猴就会报警,金丝猴群会在一瞬间奔腾跳跃,迅速隐没于林中,这时你想和金丝猴亲近一下,那就不可能了。金丝猴和其它动物一样,随时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。它们从不贪食、贪耍、贪饮、贪睡。吃一口,左顾右盼一下;戏耍时也耳听八方;饮食、睡觉都有警戒,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处于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的警觉状态。在这个神秘、严酷、艰难、危险、充满不确定性的森林生态环境下,经历几亿年的生存训练,它们的每一根毛发都充满了生存智慧。学习、谨慎、忍耐、跟着走总是没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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